日本便当的历史,饱含着对吃饭之人的情感

照片:用柏木和杉木弯曲成型的“圆饭盒”能够吸收多余的水分,同时保持适当的湿度,具有让饭菜保持美味可口的效果。©AussieFoods/amanaimages

随着日本料理在海外掀起热潮,“BENTO”也成了世界通用语为人所熟知。从手工制作的便当到款待客人的松花堂便当,日本的便当多变多样,可满足不同时间、地点和场合的需求,现在就让我们一起回顾日本便当的历史吧。

所谓便当,指的是离开家在外吃饭而随身携带的食物。在8世纪初编纂的历史书里,就有着携带“糒”出门旅行的记载。“糒”指的是蒸熟后放在太阳下干燥的米饭。既轻便又不占体积,便于存放,可直接食用也可用凉水或热水浸泡后食用。作为随身携带的食物着实十分优秀,这个“糒”可谓是日本最早的便当。在那之后的很长时间里,“糒”依然是旅游时随身携带的经典食物。其保存时间据称长达20年,直至今日依然作为防灾储备食品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米饭干燥后就成了“糒”,以前的人们将其作为旅游时随身携带的食物。照片提供:一般社团法人Plenus米食文化研究所

直到17世纪末,日本人民每天只吃早晚两餐,没有吃午饭的习惯。到了江户时代(1600~1868年)中期也就是18世纪,随着菜籽油等灯油的普及,人们在晚上也会点灯,一天的生活时间变长了,才开始一天吃三顿饭。劳作时间增加,范围也扩大了,人们开始携带便当去劳作。

以前的农民们各自将麦饭和咸梅干等装在名为“menpa”的木制圆形容器中随身携带。“menpa”吸湿性和透气性极佳,放入其中的米饭即使冷掉也很好吃。在插秧等时节,村里人从清早到深夜一起劳作时,会在大木桶里装入很多饭团和下饭菜带到田间地头,大家一起享用。在海上工作的渔民则会将7合(约1.2公升)米饭装入用柏木制成的双层桶形“船便当”中随身携带。下饭菜就是捕获的鱼。渔民的工作受天气影响,危险时常伴随左右。遭遇暴风雨或台风掉入海中时,船便当会浮在水面上成为救生工具,船进水时则变身为舀水的工具。在山上劳作的樵夫所进行的采伐作业也是重体力劳动。他们会在“menpa”的主体和盖子里各装入5合共约1.8公升的米饭随身携带。在冬季的山中猎熊的猎人被称作“matagi”,他们会随身携带名为“kanemochi”的特殊食物。“kanemochi”是用特殊的野草包起来的饼,在冬季零下几十度极度寒冷的山中也不会结冰,曾是食物耗尽时用来救命的随身食物。

便当不仅是劳动人民的力量源泉,也是特殊日子里的乐趣。可称之为人们每年定例活动的乐趣就是“赏樱”了。赏樱始于平安时代,最初是贵族社会和武士社会的游玩活动,到了江户中期也开始在平民百姓中推广开来。18世纪初,幕府下令在江户各地种植大量樱花树,人们由此能够欣赏到成片的漂亮樱花。幕府也鼓励人们赏樱,到了樱花盛开的季节,人们结伴一起出门赏樱。在树下设宴,大家一起吃吃喝喝,不拘席次开怀畅饮。宴会的主角就是便当。好几层的套盒里装满了美食,带到赏樱现场大家一起享用。赏樱便当注重“展示”“值得一看”,在色彩搭配、烹饪方法和口味上也都狠下了一番功夫。为了便于携带,带有提把的“提盒”也登场了。提盒原本是贵族和诸侯郊游时使用的郊游便当,由套盒、酒器和多个小碟等组合而成。到江户时代后期,提盒在平民百姓中普及开来,设计精巧的优美提盒不断面世。

从朝廷官员和诸侯赏樱时使用的“郊游便当”发展而来的“提盒”。提盒表面装饰得奢侈又华丽。©Alamy /amanaimages

在江户时代,歌舞伎(*)成了普罗大众之中具有压倒性人气的娱乐活动。看戏是人们的一大娱乐方式,从早到晚能看上一整天。看戏的人吃吃喝喝聊聊天,终日享乐。戏票里也包含了餐饮费,在戏剧表演的幕间(休息时间)提供便当。这种便当里装有烤饭团、煎蛋、鱼糕和炖菜,被称为“幕之内便当”。幕之内便当将白米饭和副菜一起装在同一个盒子里,时至今日依然是便当的经典搭配。

*日本传统戏剧,在江户时代得到极大发展。多以历史故事和人间戏剧为主题,特点在于大量使用“型”(程式化的表现形式)的独特动作和华丽的装束。

江户时代“幕之内便当”的经典搭配是以大米为主,加入副菜、玉子烧、鱼糕和炖菜。照片提供:一般社团法人Plenus米食文化研究所

1872年(明治5年)火车开通运行。火车在当时是十分便利的交通工具,但从上野到宇都宫需时约3小时30分钟,是一段长途旅行。于是面向乘客的便当“车站便当”应运而生。日本第一份车站便当于1885(明治18)年在宇都宫站销售,这种便当是用竹皮包裹着的2个饭团和2片腌萝卜。随着火车通往日本全国,车站便当的销售也逐渐扩大。初期的车站便当几乎都是饭团和三明治等便于食用的食物,从明治时代(1868~1912年)中期开始,装在木盒里的幕之内风格的车站便当登场了。由于日本全国的车站便当餐品几乎都一样,为了体现地方特色,包在木盒外的包装纸“挂纸”受到重视,形成当地特色、设计精美的包装纸层出不穷。吃便当时拆下来丢掉的“挂纸”上也凝聚着巧思,日本人的审美意识在其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从1897年左右开始,各地区使用本地食材制作的车站便当登场了。“坐在飞驰的列车上,透过车窗远眺美景的同时享受当地特有的美味”,日本独有的车站便当文化就此拉开帷幕。静冈站的“鲷鱼饭”、横滨站的“烧麦便当”、函馆站的“墨鱼饭”……如今日本全国的车站便当种类已超过3,500种。

而且,车站便当的另一个特色是容器。例如群马县横川站的“峠之釜饭”装在陶土锅中,富山站的“鳟鱼寿司”装在木桶中并用竹叶包裹,鸟取站的“山阴鸟取螃蟹饭”采用生物降解塑料作为容器以保护环境,三重县松阪站的“黑毛和牛MO太郎便当”一打开盖子就流淌出八音盒的旋律,便当盒不仅具有保温等功能和漂亮的外观,而且也注重保护环境。车站便当作为日本独有的优秀饮食文化,如今在海外也受到广泛关注。

昭和(1926~1989年)初期登场的“松花堂便当”在便当界掀起了一场革命,将便当这种日常随身携带的食物,变成了“款待客人的料理”。“松花堂便当”指的是将黑色带盖方形漆盒分成4格,在每一格里分别放入器具盛放不同的料理。这样的设计不仅能够同时提供热菜和凉菜,还能防止不同菜品之间串味、串色。后来,这种便当盒被用来盛放茶道的待客料理“怀石”的点心。设计者是大厨汤木贞一。汤木先生也精通茶道,他在料理和器具方面发挥茶道精神,花心思下功夫,在茶室中提供这种便当并获得好评。在“款待的场合”提供便当这种原本随身携带的食物。“松花堂便当”里蕴含了让客人度过美好时光的款待精神与烹饪技巧。汤木先生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品尝到“松花堂便当”,希望“松花堂便当”也能走进千家万户。人们继承了这样的想法,如今不仅在茶室中,在继承了这种想法的众多日本料理店里也能轻松品尝到“松花堂便当”。正因为采用了便当的形式,所以人们也能随意享用款待客人的料理。

“松花堂便当”在4个格子里放入色彩各异的小碟,能够盛放带汤的料理、凉菜和热菜。照片为“松花堂便当‘吉’”。©京都𠮷兆

到了1990年代末,手工制作的“角色便当”登场了。“角色便当”指的是将便当视作油画布,用各种各样的食材描绘出动漫的主角以及动植物等造型的便当,源于母亲希望上幼儿园的孩子开开心心吃掉便当的想法。颇费心思、创意丰富的角色便当接连不断地被制作出来,随着博客的普及,每个人都能发表自己制作的角色便当照片和食谱,也有人开始制作供大人享用以及堪称为艺术作品的角色便当。角色便当并不是因为需要才制作,而是变成了一边享受一边花心思制作的趣味性食物。

饭团加上海苔和德国香肠,用薄蛋卷塑造出动物的形状,胡萝卜切成星星形状,又用西蓝花增加色彩的角色便当。©Photolibrary

回顾便当的历史可以发现,便当里饱含着人们的智慧与巧思。从便当中传递出祈愿食用便当的人安全归来的心情和希望对方享用美味便当的愿望,也传递出重视造型美的日本人的感性和审美意识。便当也可谓是连接人们心灵的沟通工具。

尝试挑战制作日式便当!

在自己家中制作便当,基本以米饭搭配至少3道配菜为理想配置。配菜包括1道肉或鱼等主菜,以及2道蔬菜、蛋类或糕类等副菜,确保整体营养均衡。考虑到从做完到食用之间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鱼肉和蛋类尤其必须充分煮熟煮透。而且调味应当重一些,也能起到防止食物变质的作用。装入便当盒时,关键在于装入米饭之后,首先放入主要的大的配菜,再将副菜摆放在旁边。色彩也是让便当看起来更美味的重要关键点,尤其是加入红色、绿色和黄色,会让整体变得华丽起来。还要记得待食物充分冷却之后再盖上盖子,防止水汽使食物发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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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权代美重子著《日本的便当文化:智慧与审美意识的小宇宙》(法政大学出版局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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